裴凊凊

【全职/叶苏】朝如青丝暮成雪 上

前言:叶修(在嘉国化名叶谨),字慎之,昕国(据说昕的意思意为黎明,谐音兴,取兴欣之意)将军;苏沐秋,字致远(取“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之意),嘉国丞相。【宅桃那篇的字其实出自这里。

嘉国都城在会稽,苏沐秋在余杭。【好吧我承认我是拿着古代吴国地图瞎搞的==

苏叶修大大,极尽所能苏我伞。OOC。此背景下他俩依旧HE。






“公子,公子——”朝秦在书房里没找到自家公子。想来一定是又去鱼乐亭了!便抬脚往熙园走去。

晚秋时分,白日渐短,此时已过了黄昏,天色便有些暗了。墙角的木芙蓉早已开败,落了一地残红。整个熙园也似被笼上了肃杀之气,看着怪凄清的。

朝秦有些担心,公子自从半年前叶家那位走后不慎染上的风寒至今未好利索,还在这个时辰一个人又跑到熙园来,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果不其然,远远便见有人倚在鱼乐亭的美人靠上,手里还执着一壶酒。亭子里白色的纱帘随风飘飏,卷起了一地的冷意。

走近,地上到处是揉成一团的废纸。而桌上的镇石压着的纸页,瞧去,上面只凌乱地涂了个轮廓,未干的墨迹洇开来,模糊了画中人。

朝秦眼神一暗,公子定是又为那位伤神了。这几日一直如此。除了白日忙完从前方和朝廷传来的加急公文,批复并下达好命令,让人八百里快马送出去后,下午便会找地儿喝酒,到了晚上也不吃饭,随意洗漱了就睡觉。在外间守夜时,朝秦多次感受到公子睡得并不安稳,咳嗽得厉害,也时常起夜,好不容易睡下了,早上又起得很早。他可不信,就嘉国的这些事儿能让公子伤神。虽然公子曾被朝廷里那不知好歹的小皇帝贬到余杭做知府,但并不是公子真的受了刘皓那个奸臣的诡计,公子确实是要放弃嘉国了,所以才顺水推舟地来到余杭。

该死,真不想来给公子传那人的书信。明明都已经消失半年了,却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出现了。要不是公子数日前嘱咐自己一有对方消息,要立马来禀报的话,朝秦是怎么也不愿替那位递信的。

“公子——”朝秦小心翼翼地喊出声。

苏沐秋似乎已经醉了,并未转过身来。而是自顾自地喃喃自语起来,

“朝秦,你说我当初是不是,不该来这里?”

“明明只是借机来这里休养几个月,却不曾料到能遇见他。我不知他到底是何许人,来自何处,底细如何。暮楚说查不出他的底细,而我也并不想关心这些,只想和他安安静静地过一段日子。我是不是很自私?

“至于嘉国如今的情况,十年前父亲临去之时就料到会有这一天的,而父亲他一定要报答先皇的救命和知遇之恩,弥留之际曾希望我能尽我所能保嘉国十年不倒。我忘不了父亲离去时的眼神,花了数年时间,勉力支撑,但嘉国早已是强弩之末,外面看着风光无限,内里有多腐朽不堪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稍有风吹草动,立马就会土崩瓦解。朝廷里的那位,要不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想来也不会想起我吧!”

苏沐秋眼里闪过一丝自嘲,

“可笑,可叹。可笑啊!可叹啊!父亲,您的在天之灵,是否看得到孩儿今日的窘境?我又将如何自处?”

苏沐秋抿了一口酒,压抑不住的咳嗽却在此时又响起来,朝秦想上前为公子捶背,苏沐秋却挥了挥手,然后把剩下的酒倾身倒进亭边的池子里,随手把酒壶扔在一边。

他站起身,几步走到石桌前,拿起那幅画像。

痴痴地望了几眼。眼里不舍,思念,温柔,满足,质疑......各种神情一闪而逝,却终归化作了了然和决绝。

“朝秦,昕国的这位叶将军,我早就听闻,天纵奇才,用兵如神。几年前曾先后灭掉了西南的蜀国,河西走廊上的楼兰,和北边的燕国。而昕国这位小皇帝,听说也是这个将军的学生。自古有抱负有胆识的皇帝没有哪一个不想统一中原坐拥万里江山的,自然,昕国也不会放弃嘉国。由昕国来结束这乱世,我想对于百姓来说,也是时候了。”这话激得朝秦抬起头来,但随即又低下了头。只要公子觉着好,那便是好的。

“若是能在一切结束之前,再见一见慎之我也无憾了......”苏沐秋喃喃道。

朝秦没有听清,他见自家公子已经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便走上前,双手托着一张牙色信笺。

“公子,这是下午有人托我交给你的。”

苏沐秋眼瞳刹那睁大,似是有些不可置信。待晃了晃神后,他猛地抬手,一把夺过去。

信笺上,入目,便是一行小楷,“致远亲启”

翻开来,一朵压成干花样的山茶静静地躺在里面。左面一竖行草龙飞凤舞,

“明日,追雪山庄,静候相见。”

没有落款,然而苏沐秋知道,这是慎之写给他的。他的心中一时充满了欣喜,连日来颓然的心情也好像冲淡了些许。


马车行走在官道上,溅起不大不小的水花。昨日夜间下了一阵子雨,到了今晨乌云才散去,天色又放了晴。

车里,苏沐秋闭目养着神,朝秦又不好发出声来,一会儿就憋闷得慌。他不是那种嘴巴闲得住的,往日出门他尽可以挑些近日发生的趣事讲给公子听,况他本就口齿伶俐,讲起东坊西巷的家长里短时就不带停的,直逗得公子眉开眼笑。而如今这个时节,昕国的军队已经围了宣城半月有余了,虽然没有攻城,但是估计离城破之日也不远了。就算有公子一力提拔起来的李轩将军还在苦苦支撑,然而宣城太守却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刘皓刘尚书当初调过去的亲信。也不知公子怎么想的,这样的关键时期,却要来见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朝秦的直觉告诉他,只要公子见了那个姓叶的,准没好事。

他越想越是气闷,忍不住挑起了帘子,朝着前面驾车的小声叫道:

“暮楚,你能不能快点啊!”

暮楚马鞭一顿,

“你行你来!”

末了又咕哝了句,

“昨晚下了那么久的雨,地面滑着呢!快了颠着公子了你来负责啊!”

然而朝秦只听到了前一句,他等的就是这句话。撩起帘子,两步就跨了出去。

放下帘子之前,还小声地对苏沐秋说了句,

“公子,有事叫我啊!”

苏沐秋一直闭着眼假寐,但是朝秦和暮楚的对话他早就听到了,只不过并没有听进去而已。现在他满心的就是将要见到叶谨的喜悦,虽然他并不知道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只是想,等到和这个人的事情了结了,他也可以离开了。

他的手中紧紧地握着一把折扇。那是一把以玳瑁为扇骨的折扇,下面挂着一个绿松石的吊坠,是他和慎之在一起后对方送给他的信物。慎之说这把扇子他把玩了好几年了,但是一见着他,就觉得更适合他,所以便送给他了。他刻意忘记了当时叶谨说的“名扇配美人”的调笑话。

当时自己送了对方什么呢?对了,是那块先皇赏给父亲父亲又在自己那年摘得状元桂冠时给自己系上的玉佩。


“这可是你父亲送给你的。舍得?”叶慎之拿着玉佩,爱不释手。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苏沐秋身上熏的香。

“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现下我身边也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送你。你若不嫌弃,便戴着吧!”说舍得哪有那般容易,母亲早在妹妹出生时就因为难产而故去。妹妹也因为自小体弱多病被父亲托付给了隐居避世的楚家。

“那你帮我系上?”叶慎之取下腰间的玉佩,抓住苏沐秋的手,眼里含着期许。

“若我说不呢!”苏沐秋也不是好说话的,闻听此言,便抽身到了一边,“叶谨你难道自己没有手吗?”

见对方好笑地看着自己。

“慎之,你莫以为我真什么事都由着你。”然而苏沐秋也装不住了,立时便笑了起来。

“致远,你可真是个妙人。哈哈哈。”没想到苏沐秋一句话竟逗得对方开怀大笑。眼见着苏沐秋要恼羞成怒了,叶慎之适时地止了笑。

“那,就当我求你好不好?”叶谨说着踏上前来,伸手圈住苏沐秋的腰。

“......没脸没皮。”话虽是这样说,但苏沐秋还是认真地给叶谨系上了玉佩。

“好了。”亲手给对方系上自己带了许多年的贴身之物。苏沐秋真是越看越满意。

“城西冯员外原有一处废弃的庄子,但是里面种了几百株追雪,我想着你会喜欢,便收了来。这几日正在翻修,过几日带你去好不好?”叶谨亲着苏沐秋的耳垂。

“好。”苏沐秋躲闪着。

“哪,正事都说完了,致远,我们来干点别的事吧!”叶谨的吻一路流连到了苏沐秋白皙的颈项上。

“什么事?”苏沐秋推拒着,假装听不懂的样子。

“当然是,”叶谨牢牢地固定住苏沐秋,“你我都喜欢的事儿呗。”


“公子,追雪山庄到了。”朝秦说着掀起了车帘。而马车也已经停在了山庄门口。

苏沐秋下得马车来。“你俩先驾着马车回去吧。酉时来接我。”

朝秦和暮楚皆不太放心,但看着自家公子的脸色,两人只得离去。

追雪山庄原名南隐园,最早的园主是前朝时某辞官归隐的大人建造的,其归隐后聘请了当时余杭著名才子张文敛,绘制了南隐园的全景图并担任了造园师。此园历经数百年的风雨变迁,几经辗转落到了冯员外父亲的手中。其父知天命之年娶了个年轻貌美的青楼女子做妾,然其正妻,也就是冯员外的母亲不喜,冯父便只好把小妾安置在了此园中。而这个妾氏虽是青楼出生,却颇有才名,且甚是喜爱山茶,冯父便派人在园中遍值茶花。后其父病亡,小妾亦随之而去。冯员外便接了这个园子,但因为其母的原因,冯员外对这处园子也不甚关心,便日渐荒废了。直到叶谨为苏沐秋购下了这处园子。

当年冯老爷对这个小妾是真心好,不仅为其遍值茶花,而且种植的还是茶花中极为名贵的一种,名谓追雪,因其盛开时莹白细腻,色似初雪,故名。当年余杭县的百姓还曾戏言,冯老爷在南隐园养了个如花似玉的“雪娘”。一时传为佳话。

叶谨遇到苏沐秋后,无意中听下人谈起这段趣闻,到南隐园闲逛时,发现竟有一老翁几十年如一日在精心侍弄这些茶花。一问之下,竟然无意中窥见当年的一段隐闻。冯老爷曾为了雪娘,专门寻了一个年轻人来侍弄花草,这个人就是现在的这个老翁,其在南隐园时经常得见雪娘,不久对雪娘产生了爱慕之情。一次情难自禁时对雪娘吐露情愫,却被雪娘拒绝,羞愧难当之下,离开了余杭。数年后返回故里,却道佳人已逝。忆起昔年种种,颇有沧海桑田之感,便留下来替雪娘守着这个园子,守着这些茶花。叶谨立马买下了这座园子,重修后,改名为“追雪山庄”。

苏沐秋跨过一道月门,便来到了遍植追雪的“玉瘦园”。这“玉瘦园”三个字还是他题写的。


“致远,依你看,这个园子题个什么名好呢?”叶谨和苏沐秋坐在先月亭里下棋。

“哎,致远,你可真是无情,又吃我一子!”叶谨假意叹息。苏沐秋眉都不皱一下,便径直拈起了他的一枚黑子,放到了旁边的草盒里。

“月淡玉逾瘦,雪深红欲燃。取‘玉瘦’二字吧!”苏沐秋毫不留情地继续吃掉一子,又随口回道。

“玉瘦?玉瘦......妙!那就‘玉瘦园’了。到时候你来题字吧!”叶谨点点头。并未注意自己又被吃掉一子。

“慎之,每次跟你下棋,你总是心不在焉。”苏沐秋叹口气,放下白子,“下棋切忌杂念。我又不是没跟你说过。”

“......”叶谨讪讪地放下棋子。他本来就不善于此道。只是苏沐秋喜欢,他便陪着。当然这话他也没说。


苏沐秋走在玉瘦园里,这座山庄最大的部分便是这里了。此时正值深秋,恰逢花期。举目望去,全是白瓷般的茶花,层层叠叠,白浪翻涌,花影扶疏,暗香浮动。

苏沐秋远远便见前方的“先月亭”里有人伏案在写着什么。似乎察觉到有人走近,对方抬起头来。

苏沐秋停在了台阶前。两人四目相交。

叶修微颔,“致远,你来得正好,你呢站那儿先别动,少顷便好。”

苏沐秋依言便不再抬步。叶修重新抽了张宣纸,提笔。

满园白色茶花,风过花枝,恰如雪浪翻涌,又似云堆玉砌。如此,仍不如眼前这个一袭青衫,眉目如画的男子,风流韵致,俊秀天成。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叶修朝画纸轻轻吹一口气,把笔往砚台一放。然后走下台阶,很自然地握住苏沐秋的手。

“致远,来。”

拉着苏沐秋走到石桌边坐下,“致远——”

苏沐秋垂目不语。

“你可是在生我的气?”叶修轻声询问。

“......没有。”苏沐秋在来的路上确实有一肚子话要问,然而等真的见到叶谨后他便忘了叶谨当初的不告而别了。

“那我便放心了。我还以为,数月不见,连一点音信都不曾捎给你,回来你便不认我这个人了。我都已经做好向你负荆请罪的准备了。”叶修话里带着几分调笑,几分自嘲,还有几分说不清的情愫。

“你回来便好。”苏沐秋轻声地回了一句。

叶修扳过苏沐秋的脸,面对着他。

额头抵了上去。

“致远,我很想你。”说完也不待苏沐秋回答,便吻了上去。

舌头舔过对方的唇角,留恋了一番,便轻易地伸进了舌头。

苏沐秋亦十分配合,温顺地应承。

半晌分开,两人唇角之间还缠着银丝,苏沐秋的脸微微红了。叶修轻笑道,“来之前吃了栗粉糕吧?”

“恩。”苏沐秋眨眨眼,“你怎么知道?”

“有栗子的味道。”叶修轻笑。

一面站起身来,抱起苏沐秋。

苏沐秋亦没有像往日每次叶修抱他就挣扎起来那样,而是很自然地搂住了叶修的脖子。凉滑的指尖拂过叶修的颈部,引得叶修眸色微沉。

“去哪里?”

叶修未有作答,径直走进花丛。苏沐秋便明白了。有红晕漫上了他的耳际。

这园子太大了。满园的“追雪”简直望不到头。叶修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去。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大青石旁,将苏沐秋轻轻放在上面。

这大青石通体碧透,温润如玉,若是夏日躺之,便凉爽如席,此时深秋,刚挨(阳平)上去,苏沐秋便瑟缩了一下,他本就畏寒。

叶修探身,从青石下面,拿出了一个竹篮,只见上面躺着一个青瓷小瓶和一床叠好的锦被。叶修展开棉毯,铺在青石上。再将苏沐秋抱上去。

“......”苏沐秋捶了一下叶修的前胸,“叶慎之,我看你准备得挺齐全的嘛!”

叶修轻轻压将上去。

“那是自然。”




后记:其实这本该是一个伞修H文,然而和死宅她们讨论的结果是这样的背景只适合修伞。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不吃修伞的【攻控+伞唯厨】。写这文前后改了不下七次,连大背景下的结局都改成HE了。【在此感谢迟迟的鼓励!@尉遲窩進傘修坑 我想我以后写叶苏的机会也不多。所以这篇文就当是我送给互攻党迟迟的礼物吧。

本文的前情提要:苏沐秋于两年前被贬到余杭做知府,与当时钱塘的大商户叶谨相识,两人在相处的过程中彼此心生情愫,同结百年之好。哪知半年前叶修无故消失,一个月后北边昕国倾国之力兵分六路攻打嘉国,一路势如破竹,渡过了长江,打到了宣城脚下。嘉国小皇帝此时才想起了苏沐秋,并将之官复原职,务必要阻击昕国。宣城已被围了半月有余,而昕军却并未攻城。

以及,此背景下本来是BE的,就是苏沐秋最终自杀殉国,叶修帮邱非(昕国皇帝)打下江山,然后自行卸甲离去。

为何会这样设定呢?

因为古代文人都非常讲究气节一词,苏沐秋既然是科举取仕,又身为“清流”一派,必然也逃不过这一茬。就算儿女情长再深再厚,也敌不过家国天下。这也是我非常佩服古代文人的一面。

当然了我的设定下苏沐秋必然不会是那种迂腐之人。但是叶修化名叶谨与他相识,肯定会让苏沐秋心理上产生很深的隔阂【类似于我和敌国的高层谈恋爱了我是不是卖国了之类的】。他可以原谅叶修,但是不能原谅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他带着必然要离去的心态来见叶修,已是做好了一切准备。

最后这一次修改,我最终还是选择说服自己HE【之前我是抱着理想化的他俩是不能在一起的,也就是所谓的悲剧式的理想化,总之我有病】,怎么说我也是从来不写BE的。那就听从 @死宅懒废 的建议,让这个故事圆满,差不多就是苏沐秋被叶修救了下来,但是记忆力丧失,并不记得有关于自己的所有事。按照这个走向,接下来苏沐秋恢复记忆,与叶修相认也为时不远了。

也或许,他永远都不会恢复记忆,他发誓要忘记所有与叶修有关的记忆,我们可以理解为这叫文人的“固执己见”。不过,就算他忘记了,他的身体一定还记得叶修,他一定能够再次爱上叶修的。

我们要始终相信,苏沐秋和叶修,即使隔着生死的距离,也必然忘不了对方。何况他俩还在这个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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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摸一些冷门的带感的梗。
龟速填坑。多多评论点赞点心啊!